初然喜歡賽車, 但也僅限於會騎跟喜歡而已。

這還是頭一次真槍實戰的比賽。

戴上頭盔的那一刻, 她的心情很奇妙。一方面是對比賽的期待，另一方面是對這場後果的恐懼。

玉樹他們肯定會在中途使什麽手段, 這還未可知，很有可能會危及到生命。

可能放在以前，初然對“生命”這個詞不會特別看中。她認為, 人一生下來，就註定了要死去, 只是早晚的問題。她這小半輩子基本上把人生的酸甜苦辣都嘗盡了, 打架受傷或者是出什麽意外, 也只不過是早早離開趕去下一胎而已。

但現在，她不這麽想了。

她開始有點兒在乎自己這條小命了。

人一旦有了顧忌有了牽掛，都會希望自己活的長久一點。

她現在有了。

是老初跟顏阿姨。

是身邊的朋友。

也是原程。

很奇怪，她在這一刻，並沒有想到自己的親生母親。大概, 失望多了, 就會淡忘吧。

再次調整護膝護腕, 初然苦笑。沒想到這個節骨眼她居然會想這些東西。

也許是因為今天這場比賽太危險，她很有可能躺著出來吧。

不過她不想顧見跟她一樣。

轉過臉, 初然透過頭盔，對顧見道：“待在我身邊, 見機行事。”

顧見比了個“OK”後, 把頭盔上的防風玻璃“擦啦”一聲，扒拉下來。

那邊的玉樹和紅毛也做好了準備, 陳韻過去跟他們說了些什麽，然後又走了過來。

“盡量拖延時間。別跟他們出賽道，還有，摸摸護膝裏面有沒有東西，有的話，在中途想辦法跟他們換掉！”

陳韻小聲叮囑完，在玉樹那邊的人晃過來時，轉了話題，“不要逞強，註意安全。”

這話他雖然說的不怎麽大聲，但也足夠讓周圍的人聽到了。

初然跟顧見還沒來得及再問他為什麽要摸護膝，他不是都檢查過了嗎？還有中途換掉？怎麽換？中途還能停下來？

總之，有千般萬般的不解，他們也沒時間問了。

比賽，開始了。

按照規則，他們拔到旗就算贏。

而這條賽道，是以地下城作為起點，東郊作為終點。

臨出發前，初然趁著別人不註意，摸了摸護膝又摸了摸護腕，在有人看過來時，急忙收手。

如果不仔細檢查，她還真沒發現，護膝和護腕裏都塞了東西。

她沒猜錯的話，應該是毒.品，這些人直接把她當做交易品。

操！

狂風疾馳而過，只輛機車如同縮影，在別人未反應出有什麽經過時，面前只剩了一陣風。

顧見和初然的愛好一樣，兩人的車技都是師承老韓。假如不是碰上玉樹跟紅毛這種賽車老手的話，他們穩贏。

繼續加速，初然穩住心態。這時候分不得神，專心應對才行。

玉樹跟紅毛很快，他倆從一開始就遠超了自己跟顧見，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麽，他們的速度突然有所減慢。

至少在初然追上去的時候她不認為是自己的速度比他們快。

此時，已經距離地下城很長一段的距離了，再有大概十分鐘左右的樣子，就能到達終點。

他們這時候減速，有問題！

就在初然這麽想時，紅毛的車猛地往她這邊蹭了過來。

初然被嚇了一跳，避開的瞬間，差點摔下車。

果然，這群人開始玩陰的了。

還記得陳韻的話，初然跟紅毛一路周旋，盡量拖延時間。她想，他這樣說肯定是計劃著什麽，而且，要是那通電話老韓接到了，只有拖延時間他們才能得救。

至於終點。

誰知道終點有什麽等著他們！

再次避開紅毛，瞥了眼跟玉樹“玩”你追我趕，你撞我躲戲碼的顧見，初然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，機車幾乎都要跟地面平行擦過。

穩住車頭，初然直挺挺從玉樹跟顧見之間沖了出去，而後再次掉頭，夾在兩人中間，朝玉樹撞去。

玉樹靈敏的躲過，一句“幹”隨風而散。

大約五分鐘後，四人紛紛倒地，機車在地上擦出火花，場面一度慘烈。

初然感覺自己大概骨折了，左腿根本動不了，手臂也被劃出了好長一道口子，原來的傷口也裂開了，右臉上也紅了一塊兒。

都是血。

她忍著痛，把頭盔摘掉狠狠砸向試著起身的紅毛，在他又一次倒下並且起不來，旁邊的玉樹也直挺挺的躺著時，初然爬到了顧見身邊。

顧見比她要慘一點兒，在四輛車相撞的瞬間，他打了個彎，把其他兩輛撞飛，而她只是附帶被他的車撞倒。

好像傷到了腦袋，初然急忙把他的頭盔拿掉，就看到血順著他的面頰滾落了下來。

而他，死死的閉著眼睛。

“顧見！顧見你沒事吧！賤人顧你說話啊！你說話啊！！！”

初然不停地拍著顧見的臉頰，他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。

一時間，初然急哭了。

她邊抹著淚邊捂著顧見的傷口試圖讓血少流下了一點，嘴裏不停的說，“你快醒醒啊！你快他媽給老子睜眼啊！！！”

此時，初然耳邊除了自己的抽泣聲和一遍又一遍的呼喊，已經聽不到其他了，就連有人打了她一拳，她也沒有任何知覺。

也不知玉樹什麽時候拖著腿挪了過來，狠狠的一拳捶在了她腦袋上。

一拳接一拳，初然依舊沒有知覺。

現在，她的耳邊，她的眼中，她的所有感知，都在顧見身上。

好在，顧見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，眼皮動了動，嘴裏道，“你，他媽，快要被，被人揍死了。給，給點反應啊。”

他虛弱的吐出了這一句話，說完後，擡起自己勉強能支撐的左腿，一腳踹到玉樹那條還能站穩的腿。

一瞬間，初然的感知都回來了。

她又哭又笑的把顧見扶好，抹掉自己的淚，強撐著起身，拖著自己沒了知覺的左腿，一步一步的走向在地上掙紮著要起身的玉樹。

她沒忘記，陳韻的叮囑。

換東西。

一腳把玉樹踢了回去，初然踩在他胸口，撿起地上的頭盔，向左一輪，狠狠的砸開了要上來幫忙的紅毛。

隨即，她跪在玉樹那條還沒廢的腿上，一拳又一拳的掄在他的臉上。

就跟他剛剛打她一樣。

眼看著玉樹快要斷氣了，顧見喊了一聲，“行了，打死要負責的。換東西，我聽到警笛聲了。”

陳韻跟警察一起趕到時，就看到四人倒地，半死不活的場面。

他一陣緊張。

不該是這樣的。

怎麽會這麽嚴重？

在警察還沒過去時，他健步如飛的沖了上去，直接跑到初然跟顧見跟前，就連腳下踩到了紅毛的手都不知道。

“怎麽樣？沒事吧？怎麽這麽嚴重？”焦急的檢查了他們的傷口，在警察到來把顧見擡走時，他朝著初然伸出手。

“還能站的起來嗎？這位牛批的美女？”

電光火石間初然腦海裏閃現了一個畫面。

曾幾何時，她也說過同樣的話——“還能站起來嗎？這位牛批的帥哥？”

不知為何，她居然有些想笑，只是一笑牽動了嘴邊的傷口，她只能作罷，然後回答他，“搶救一下，興許還能站起來。”

跟當時，他對她們的回答，一模一樣。

陳韻笑了，“可算是想起來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跟著第二批警車過來的原程，下車後就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，頓時，心裏一陣五味雜陳。

他很心疼，心疼她受了如此重的傷。

很生氣，氣自己屁用都沒有。

很難受，難受眼前的畫面。

這些情緒的加持下，在她被用擔架擡走時，他居然半步都沒挪開過。

他心裏想著飛奔過去，看她有沒有事，看她傷到哪裏，看她種種，可雙腿在這一刻，跟灌了鉛似的，怎麽也動不了。

直到急救車走了，老韓過來拍了他一巴掌，“還楞著幹嘛？跟陽子去醫院！”

老韓肺都要氣炸了，如果不是那倆臭小子受了傷，他鐵定當場就把他們打的親爹都認不出來。可等氣消了一點兒，聽到周圍跟過來處理案子的小兔崽子都在誇那倆臭小子勇敢時，他又有些笑了。笑完，就吼，“勇敢個屁！”在說的最大聲的孩子腿上踢了一腳，繼續道，“事情還沒處理完呢！帶上陳韻，上山！”

再次醒過來時，據唐媛邊哭邊說，初然才知道，原來自己足足睡了三天。

大概是太累了吧。

她剛感嘆完，老韓老初顏阿姨和顧見爸媽還有原阿姨以及老楊陳韻還有校長，跟約好了似的，一個接著一個的從病房門口進來。

一時間，唐媛哭哭啼啼的聲音，加持著梁軟和吳奇三人組跟非要跟她同病房住的顧見，本來就狹窄的病房，頓時水洩不通了。

初然一個頭兩個大，只覺自己剛脫離了危及又落入了另一個坑。

……………

兩個小時後，初然總算是能喘口氣了，她臨床的顧見也一樣。

被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教訓完，兩人只覺沒被玉樹搞死，倒是要被他們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。

還有中途老初跟老顧他們氣的差點上手，兩人以為自己下半學期估計都得在醫院呆著了時，旁邊的顏阿姨和唐媛他們把他們拉住，強行給他們續了命。

又教訓了快一個小時，在護士又一次過來強調“病人需要安靜”後，老楊跟校長他們才陸續離開。

最後，病房只有老韓了。

其他人都被支了出去。

因為，老韓有話問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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